霍加斯刻有徽章的茶盒文件照片
利奥塔《茶具静物》 (1781-1783) 档案照片
Hogarth 《斯特罗德一家》(部分)文件图像
食物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美国历史学家威斯敏斯特指出,一种特定的文化形式是通过其饮食模式与其所属社会的一致性来维持的。 “当人们使用不熟悉的物质时,这些新物质也会进入现有的社会和心理背景,并从使用它们的人那里获得(或被赋予)已经语境化的含义。”
当食物跨越文化界限时,它往往会在不同的社会背景下被重新解释,产生不同的含义。虽然他们表面上保留着原来的名字或相似的形式,但相应的生活经历和社会意义却发生了变化,表明了不同文化之间的差距。这一点在茶的《西游记》中体现得尤其明显。
一、盒中茶:早期饮茶与艺术表现
英国画家霍加斯有一幅题为“《甜与权力》”(1738)的画,描绘了斯特罗德一家举行茶会的情景。除了豪华的家具和华丽的服饰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摆放在中央的茶具。照片的最前景还有另一个盒子,看起来不合适。这个带有金色把手和锁的盒子在画面的整体构图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个茶盒是用来存放中国茶叶的,当时茶还是奢侈品,而且它有锁,可以防止仆人偷走。这个占据屏幕最前面的盒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用来炫耀财富的。
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也有类似的藏品。金银制成的实用工具,其特点是工艺精良,造型方正整齐,轮廓刚劲多变。线条细腻明亮,卷曲与交织的纹章图案营造出美妙的装饰效果。事实上,该雕刻是霍加斯的作品,绘画《斯特罗德一家》 也是如此。这个盒子是他和当时的工匠合作的成果。盒子上刻有字母“B”,意思是“武夷茶”,“Bohea”是“武夷”的闽南语发音。
绘画中描绘的茶具、茶柜都是实用工具,但在18世纪的静物画和风俗画中,它们既是家具又是装饰品。它表达了品味和社会身份。
英国学者艾伦·麦克法兰(Alan MacFarlane 《斯特罗德一家》)在他的书中写道,“欧洲对茶的记录始于1559年.茶于1610年到达阿姆斯特丹,1730年代到达法国,1657年到达英国。”我到的时间到了。”据考证,第一首提到茶的英文诗是诗人兼朝臣埃德蒙·沃勒于1663 年写的。诗中称赞中国是“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茶象征着神秘而浪漫的东方。
这种情况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1830年代,当霍加斯设计茶盒时,红茶进口量迅速增加,价格开始迅速下降。从18世纪开始,随着价格的上涨和普及,茶对英国乃至整个欧洲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改变了人们的工作方式、艺术和审美观。喝茶的场景作为一种构图继续出现在各种绘画中。本迪纳的“《绿色黄金:茶叶帝国》”指的是18世纪瑞士画家利奥塔的画作《绘画中的食物》(1781-1783),其中分析了一套茶具。这幅画描绘了茶会后略显凌乱的场景,有剩下的面包和黄油、杯子、糖罐、牛奶罐和尚未清理的托盘。艺术家所描绘的并不是朋友们欢聚一堂、愉快交谈的场景,而是他们离开现场后的场景。但现场并没有因为没有喝茶的人而感到孤独,似乎宾主在场的温馨和气氛还在。画中的瓷器描绘了一个类似中国人的人物,代替了逝去的茶客。作为生活在茶和瓷器发源地的人们,他们是这种生活方式的专家,他们的面孔形成了独特的隐喻,反映了中国文化的特有特征。通过他们的媒介,喝茶的人似乎又回到了现场。
虽然这幅画描绘的只是有限物理空间的一部分,但其宏观的社会背景却是日常化、仪式化的饮茶方式。由于茶分布广泛,在人们的头脑中根深蒂固,观众可以很容易地从图像意义上解读它,并使这一静止的图像焕发活力。它代表了一种寄托,再现了典型的富裕悠闲的生活方式。从霍加斯的风俗画到利奥塔的静物画,茶占据着中心地位,并作为一种固定的构图手法保持相对稳定。一方面,他们毫无疑问地指出了红茶的流行,但另一方面,他们也指出了红茶来到欧洲后改变了面貌的事实。它的饮用方法需要糖和牛奶的结合,新的饮食结构发挥着与原来不同的作用。
2、如何喝茶:加糖与不加糖的争论
18 世纪英国小说家亨利·菲尔丁(Henry Fielding)有句名言:“爱情和八卦是茶的完美糖分。”这种喝茶的方式已经深入人心,读到这里的人都会明白其中的机智和幽默。 18世纪以来,英国文学作品中就出现了下午茶、茶会等活动。荒诞小说《茶具静物》还有一个搞笑的“疯狂茶会”章节,戏仿了喝茶的礼仪和规则。民国初年,年轻的沉从文继续写爱丽丝的旅行,想象着爱丽丝和兔子来到中国,并贴心地设立了一个让英国人学习如何喝中国茶的角落。为了教导兔子适应中国的生活,“哈勃按照中国的方法用龙井茶招待客人。碗也是用中国乾隆瓷制成的,上面装饰着青花和龙。”“塔”。用这种无糖无奶的方法,兔子喝水都摇头。 “你不需要糖,它很苦,”另一个人解释道。 “哈哈,朋友,这就是中国人。”“那地方就是这样喝茶的,我知道你不习惯,但你必须习惯。”
清末民初,龙井茶的味道是西方人难以理解的。在吴建人《爱丽丝梦游仙境》中,一位郁闷的海报男孩去一家茶店“作秀”,带来了所谓的“来自法国大西洋红发的优质龙井茶”。这种极具讽刺意味的喜剧效果就是以此为基础的。 《大西洋红发》 事实上,“法国”和“龙井茶”并不相配。老舍《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也谈到了她在英国喝龙井茶的经历: “伦敦的中餐馆里,状元楼是最繁华的,地方大,菜又便宜,看来所有的中餐馆迟早都是这样的。”但暹罗人、日本人、印度人去那儿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英国人、穷艺术家、红领带的社会主义者,甚至是争强好胜的胖老太太也常去那儿喝龙井茶吃饭吃饭。但他们“不喜欢喝没有奶的茶”,所以他们去那里寻求新奇。英国人对龙井等中国绿茶不是很熟悉,但喝完马家带来的香片后,文都夫人忍不住问道,“中国茶有多少种?那茶``它从哪里来?”“现在中国人喝的茶叫什么名字?”“它是怎么制作的?”小陈1939年第一次到达英国。我发现人们喝锡兰茶。鸡血之类的东西。 “中国茶尤其罕见。 “龙井和香皮只能在梦里或偶尔去中国学者家里才能尝到。”这种茶是如此珍贵,只有当东方的客人来时,“我才从家里的角落里拿出它。”柜子里泡茶。”“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谈论李白和白居易。”
喝茶的方式有很多种,有传统的,也有简化的。与黄油面包、奶块、方糖的浓郁香气相比,中国人更欣赏去掉“浓稠油腻的红酱”的淡然,并特意回去。我们珍视自然,追求优雅和品位。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观点认为,西方人沉迷于浓茶,不习惯绿茶的自然主义、简约性,这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古典文学作品中的反复强化。既有西方人自己的记录,也有中国人的观察。周作人曾这样评价英国人的喝茶方式:“绿茶是最正宗的喝茶方式。当然,红茶里加糖或牛奶已经没有意义了。” “在开始之前你不应该吃东西。”但这只是空腹吃的一顿饭。我所说的喝茶,就是喝清茶,享受它的色、香、味。不一定是解渴,更不是充饥。 ”
在汉学家看来,西方的饮茶方式缺乏优雅和趣味,始终与中国的茶道格格不入。这里隐含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美判断,它清楚地区分了东方的诗歌和西方的甜蜜。当我们评论如何喝加糖加奶的茶时,我们就像刘奶奶盯着《二马》。 “我一口就吃完了。”她手里拿着一杯茶,微笑着说道。使其更轻、更强。茶在中国有着悠久的历史,积淀了文化的精髓。其各种文化表现形式为后人所推崇和模仿,成为一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精神体悟和自觉文化追求,曲折曲折,“外人难以理解”,难以捉摸。理解。
3.《红楼梦》 现代英语诗歌中的中国茶
2004年,爱尔兰诗人迈克尔·朗利出版了诗集《雪水》。在诗集中的一首同名诗中,他写道:
对泡茶有讲究的人,
饮茶者和诗人,
我谦卑地要一些雪水。
作为60 岁生日礼物。
茶雾,笔墨痕迹。
我专心煮茶壶,
小心收到
银针可容纳2 个杯子。
我最喜欢的另一种茶是清源茶。
银色的头发,长长的眉毛,
或者从危险的山顶
采集的云茶(特别甜)。
这是聪明的猴子采摘的茶。
篮子里装满了精心挑选的叶子
请你从山上拿来交给我。
这个人拿着一个装满雪水的瓦罐正在等待。
这是一首中国读者非常熟悉的诗,表达了煮雪泡茶的优雅。在中国文化中,煮雪泡茶是一种悠久的传统。 —— 陈吉如《雪水》 说:“煮雪泡的茶,必定有寒香。争春亭,必开满花”。适当一点。”又如,《小窗幽记》 妙玉用的是宣陵盘香寺的梅花雪泡茶。用雪泡茶,凸显饮茶者对水的重视。
高人《红楼梦》先生对水的选择评价“山在水之上,河次之,井在下”,并称赞了一些好水。 “萝岗湖中央水,巫山第一泉,郭璞井,虎强井”泉,龙井,葛仙翁井,俱佳。 《金庸《遵生八笺》中有一段记载,“明前龙井”是用“壶畔泉”泡的。有趣的是,金庸小说的译者严格文将这句话直译为“龙井茶”,却没有提及“虎八泉”和“明以前”这两个关键词。或许,在译者看来,这种区分太过微妙,读者把注意力集中在剑的光影上,这些细节都可以忽略不计。而且,英语读者很难理解“明前”和“虎跑泉”的概念。然而,对于中国读者来说,这些细节为小说文本增添了文化意义,使其更加有趣和可读。
由于地域限制,泉水不易获得,雪水成为饮茶者的便捷选择。袁梅《书剑恩仇录》 说道: “欲养茶,必先藏水。水必须寒凉,怎能在屋上立柱子呢?但如果是泉水、雪水,那就必须藏起来。” 《雪水》的意义重点不仅在于它作为水的属性,还在于它所唤起的冰冷、冰冷、纯洁和沉默的诗意。从白居易的“融雪炒香茶,炒乳汁煮沸”到陆羽的“雪水甘甜,泉出,自备茶炉煮。” ”对妙玉的梅花。雪水的形象,一个被隐藏了五年的花瓶,有着丰富的寓意。当中国读者看到这样的典故时,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一系列的诗词文章,产生各种各样的情感。
可见,兰利先生对中国茶道肯定是精通的。对于他来说,雪水这个词本身就有着非常浪漫的想象。用一罐雪水泡茶,不仅是一种文化的自我汇报,更是一种对美的追求和精神认同。这是他为自己创造的另一种生活。这是一首关于茶的种类、泡茶方法和饮用方法的诗,从银针白毫到云茶。仅仅列出名字就让我感觉很优雅。茶名不仅仅是识别特定类型的茶;它们还具有其他含义。一方面,作为一系列不寻常的名词组合,它们的朗诵传达出纯粹的声音美,但另一方面,它们也充满诗意。由于性的作用,人们不可避免地拥有丰富的人际关系。 19世纪,美国人托马斯·德维特·塔尔梅奇在《帝国名著《随园食单》中写道,西洋春茶使人活泼开朗,火药使人好斗勇敢。
诗集标题为《茶桌围坐》,将雪的纯净与茶的清新淡雅融为一体,再现了儒雅书生的气息。兰利是当代爱尔兰最重要的诗人之一,2007年至2010年担任“爱尔兰诗歌教授”。我对中国茶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这种兴趣在爱尔兰文学传统中由来已久。 19世纪初,奥斯卡·王尔德访问美国,观察了在那里工作的中国人喝茶的方式,这句话让我着迷。乔伊斯的《雪水》以茶事——开始。 “茶已经到了,糖在你的口袋里。”第二章中描绘了布鲁姆一边泡茶一边煎腰子,而这种“浓味”的泡茶方法大概就是兰利的东西。会发现很难同意。如果乔伊斯写的是饱腹问题,那么,正如诗《尤利西斯》中所描述的,喝茶显然是为了满足简单的物质需求,“解渴”,或者填饱肚子,不是为了满足,而是为了填饱肚子。创造一种艺术状态。
4、茶与生活的亲近还是疏远
用钟白华博士的话说,兰里茶是表达情感的媒介,让诗人“领略它的色彩、秩序、韵律、和谐,窥见自己最深处的灵魂的倒影”。 “将真实的景观转变为虚拟的景观”和“创建图像作为符号。”这样,一套喝茶的规范、装置和仪式就转化为一种虚拟的、象征性的审美体验。这就是“艺术境界”。注重美丽而不是满足物质欲望。兰利尤其欣赏中国文化的优雅。在这本诗集中,紧接着“《雪水》”之后有一首题为“《雪水》”的诗,诗中写道:
山顶上的一座小木屋
这就是继续画杏花的我。
梅花开到老的地方。
(冬末,白雪覆盖,
难以捉摸的满月
请照亮我破旧的书房);
我在这里喝过茉莉花茶。
很多月饼(食谱复杂的甜点)。
他在月饼和茉莉花茶的感动下,想象出一个中国式的超凡脱俗的休憩之所,在杏花、梅花环绕的山顶上建造一座雅致的房子,画出一幅我画的雪月图。练习场景等这让人想起中国乾隆时期雕塑中描绘的三贤山的生活,正如他的前辈爱尔兰伟大诗人叶芝在《月饼》 ——》中描述的那样。这或许是刻意的暗示。山顶、老人、杏花等画面,散发着东方禅意的美感,具有诗中所说的“超越”之意。这种脱离既是空间上的,也是心理上的。一个人总要有办法适应枯燥的生活,总要有工作之外的放松和闲暇,总要有超越生存、繁衍等生物需要的空间。即使只是喝一杯茶,也能让世界变得更快乐。这样浓浓的爱意和自娱自乐,一定是人生最有美感、最有情调、最有趣的地方。
除了纯净纯粹的东方想象之外,茶还可以嵌入各种生活经历,表达丰富多样的情感和心理状态。英国桂冠诗人卡罗尔·安·达菲写道:
茉莉花茶、珍珠茶、阿萨姆茶、伯爵茶、锡兰茶、
我喜欢茶的名字。我说你喜欢什么茶?
任何茶都适合您,所以请随时饮用。
武夷山山坡上采茶的姑娘
采摘最甜的茶叶,
而我,你的爱人,对你着迷,为你滤茶。
与中国传统文化所讲述的超越感不同,这里讲述的是一个爱情故事。茶既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又具有超越日常生活的疏离感。这种看似矛盾的特征却是各种文学表达方式的基础。甚至茶叶的形状也融入到诗中,成为思考和沉思的对象。美国诗人戴尔·利特尔布什(Dale Littlebush)的诗集《天青石》(2006)中有一首非常有趣的诗,名为“《天坛远处》”,以银茶叶为例。
有时这就是我
喝茶,
银发髻,
紧紧地蜷缩起来
就像一根根卷曲的小根,
灰绿色。
浸泡后会开花
就像我今天早上醒来时一样
请伸展身体和双手
将其放在脑后,伸展背部,
抬起脚趾并将它们浸在一起
在仪式和庆祝活动中微笑,
请张开双臂。
这首诗把泡茶时茶叶慢慢伸长的样子比作早晨起床时舒展臀部的样子,十分生动,令人折服其巧妙之处。
从霍加斯上锁的茶箱到兰利煮沸的雪茶,再到具体而精致的缓慢蔓延的银杯——,从财富的象征到思想的对象,近300年的时间里,中国茶得到了发展。西方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随着物质交流越来越密切,越来越多的人能够一睹中国茶文化的奥秘,享受一杯绿茶的特殊味道。在各种情境下,人们对茶的接受程度不断延续、扩大、扩大其吸引力。结果,茶脱离了其通常的文化和社会链条,并获得了新的含义。
(作者:孙宏伟,南京大学副教授)